鷹隼飛過, 眼眸裏倒映出底下湍急的河流。

河流中掙紮著一群人，分明都是擁有著毀天滅地之能的修士，此刻卻只能在這條河中沈浮, 發出絕望的叫聲。

這一群被轉移進這秘境裏的人當中, 他們是運氣最不好的，一眨眼腳下堅實的地面就變成了河流, 從開始奮力掙紮到現在瀕臨死亡, 也不過是片刻的事情。

一陣風吹過, 空氣裏飄來的水汽裏夾雜著血腥跟腐敗的氣息, 所有人都不願意回頭去看自己身旁的人變成了什麽樣子。

他們當中的一些人變成了垂髫幼童, 另一些人卻變成了耄耋老人，身體沈浸在這河水中，水下像是有無數的觸手拖著他們，要往裏面沈進去。這河中流淌的不是水, 而是時間的規則，讓他們根本無法掙脫。

這次萬仙戰到底是怎麽回事？他們絕望地想著著, 千機樓究竟想搞什麽？為什麽要把他們送到這裏來？還有能夠發出聲音的人在陰狠地說道：“要是老子能夠出去的話，一定不放過他們！”

然而大部分人都是沈默的，他們不知道這水裏纏著他們的東西到底是什麽, 更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出去。

河面籠罩著一層沈默無聲的絕望，時間規則肆意淩虐著他們的軀體甚至神魂, 讓人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。

直到遠處兩個身影出現，他們眼中突然放出希望的光芒，掙紮著道：“快看！有人過來了！”

他們只是一部分人落在了這個區域裏, 正好掉入河中，肯定還有其他人落到了安全的地方。只是這裏時間混亂，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是等了多久，幾近絕望，看到兩個人來的時候，只有一部分人爆發出了最後的力量朝他們喊道：“道友，救命！道友，快來救我們！”

那兩個身影由遠及近，來到離這條詭異的河流數十步之外的地方，卻沒有再前進。

河中沈浮的眾人看著他們，認出了這兩人的身份，他們其中一個是雲霄仙君，另一個則是跟在他身邊進來的黑衣男子。他們不知道這兩個人為什麽會單獨出現在這裏，也不知道他們在外面是經歷了什麽，只知道這兩人就是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，無論如何都要抓住。

他們在河裏奮力地伸出了手，對著紅衣青年叫道：“雲霄仙君……雲霄仙君救命……”

“道友……救我們……”

只是這兩人離得那樣遠，沒有要過來的意思，只讓他們的眼中更添絕望。

楚承赫看著這河裏掙紮的人皺了皺眉，剛要動手，就被身旁的薄凰羽攔住，聽他的聲音低沈地響起：“別過去，這河中有荒獸。”

楚承赫側目看向他，皺眉道：“這河中也有荒獸？”

薄凰羽與他目光相接，反問道：“你以為荒獸是什麽？”

荒獸跟妖獸一樣，有著各種形態，天上飛的，地上走的，水裏游的，只要你想得到的形態，它們都有。畢竟這種生物曾經是仙天的主宰，在仙妖魔到來之前，它們才是這仙界的主人。

他轉過頭來，看著這河裏掙紮的幼童和老人，察覺到他們身上紊亂的時光，開口道：“這水中的荒獸操縱的是時間規則。”

時間是比空間更神妙的規則。

兩人看著這條由時間規則組成的河流，空間的攻擊還可以規避，但時間的規則卻是作用在每一個活物身上，避無可避。

河中的玄仙遭受了這樣的規則攻擊，輕則掉落境界，重則急劇衰亡，他們在這裏不知被困了多久才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。楚承赫註意到，在他跟薄凰羽說話的時間裏，河中已經有人從耄耋老人急劇衰弱，化成了一把枯骨，在水面上沈浮片刻之後，就徹底的沈了下去。

同時，跟他神識相連的生死劍也感應到了這條生命的消失，這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簡直給還剩下的人造成了極大的恐慌，剛剛他們之中還有能夠表現得鎮定的，此刻看著楚承赫的眼神都已經變得絕望了。

666最看不得這樣的場面了，小白球對楚承赫小聲地道：“楚哥，你不救他們嗎？”

楚承赫沈默了片刻才回應它：“我怎麽救他們？我沒有能力去擊敗這河中的荒獸，也不知道怎麽才能把他們從時間規則裏拉出來。”

現在這頭荒獸藏在河中還好，要是被激怒了飛出來，即使是生死劍陣也對付不了它，到時候不僅救不了這些人，就連他跟身旁的人也會因此搭上性命。

哪怕是在游戲裏，也不是人人都能做英雄，他的666好像不明白這一點。

666不說話了，楚承赫可以感受得到從小白球身上傳來的悲傷，他再次奇怪為什麽作為一個個人系統，666能有這麽豐富的情感。666是真的有點傷心了，它受了它楚哥五個世界的潛移默化，畢竟楚承赫之前在每一個世界裏，他都把這些數據當成是真正的人，真正的朋友，這樣全情投入的去走劇情，作為他的個人系統，666覺得自己很想念這樣的他。

他會尊重這些虛擬數據，也會把自己當成真正的個體看待，而不是游戲工具。

666真想他。

楚承赫別開了目光，沈聲道：“看來我們管不了這事，繞路過去吧。”

站在他身旁的人卻沒有移動腳步，而是緩緩地開口道：“從這裏過去，可以節省很多時間。”

那座黑山雖然看起來近在眼前，但是這個秘境裏的空間折疊得很多，他們走到這裏其實已經耗費了半天時間。因為空中還有具備飛行之能的荒獸，他們不能飛得太高，只能貼著地面低行，一不小心就會陷入不同的規則陷阱，大大影響了前進的速度。

這條河流實在很長，如果他們要繞路的話就要繞很遠，會浪費很多時間。

在這個地方停留的時間越長，變數就越大。

楚承赫也明白這一點，他問：“你想做什麽？”

薄凰羽眼中有異芒閃過，對他說道：“退到一旁，別過來。”

他說完，周身就升騰起了黑色的霧氣，整個人的身影也隱沒在了其中。楚承赫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，剛想著他究竟想做什麽，然後就看到這一團霧氣霍地在原地膨脹成鋪天蓋地的黑色霧海，翻滾著湧向了那充滿了時間規則的河流！

這鋪天蓋地的黑屋一湧進去，那時間規則就立刻發動，然而撞在霧氣上卻沒有產生任何效果。

那些在河中浸了很久的人看到這一幕，既是驚恐，又是害怕，生怕這河中的荒獸會被激怒。他們都感到自己的身體在被時間規則撕扯著，容貌跟修為都在急劇地變幻，而水底越來越不平靜，那只潛藏在水裏的荒獸察覺到了外來氣息的攻擊，在水裏睜開了眼睛，然後嘩啦一聲，騰躍而起，震怒地跟這霧氣相撞——

“吼——！！”

楚承赫身形急退，看著水底潛藏的龍顯出了身形，一頭沖進了黑霧之中。

周圍頓時電閃雷鳴，照亮了這荒龍身上每一片鱗片，鱗片上的時間規則，每一片都不盡相同。這樣一條時間之龍比起剛剛的空間荒獸更要可怕，同那越發翻滾的濃重霧氣卷在一起，龍尾一甩將它攪散，只是轉眼又看到它重新聚攏。

時間之龍被徹底激怒了，它的長須顫抖著，發出了震天的怒吼，在電閃雷鳴之中發動了規則攻擊，

時間規則的第一步攻擊，是時間逆流。

楚承赫看著時間規則作用在翻滾的霧海上，強行將它們變回了之前那個穿著黑衣戴著面具的青年，見這些霧氣又恢覆了實體，那條龍眼中發出了精光，然後整個身體纏了上來，將這黑色的身影纏在其中！

然而薄凰羽只是伸出一只手，撐起了一片無形屏障，就將這條龍擋在了外面。在場所有人都聽到這荒龍的聲音直接在他們腦海中響起，帶著荒涼古樸的氣息，說道：“沒用的，你抵擋不住時間。”隨即催動了它的時間規則，讓面前的人境界向著從前衰退。

它在水底看得清楚，這些人的境界最高不過才是玄仙，在上古時期不足為慮。只要時光逆轉，眼前的人就會變成像河裏那些人一樣，徹底失去戰鬥力。只是這個念頭剛轉完，它得意不足片刻，就感到身上一陣壓力劇增，眼前這人的氣息在瞬間的衰弱之後，卻是向著另一個強盛的極端膨脹起來！

時間之龍震驚地睜大了眼睛，看著面前的人身上的光芒從黑色變成了金色，這金色的神魂……除了它的主人，還有誰會有？

它不確定眼前這個入侵者跟自己的主人是什麽關系，但是它也不敢再催動時間規則，結果只是這瞬間的松懈，對面的人身上的氣勢就急劇攀升，變成了仿佛跟它同等的龐然巨獸。這頂級強者的氣勢一出，所有人都感應到了，楚承赫也不例外。

時間之龍不知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麽，它的時間規則對這個人也完全沒有用，它忌憚地看了他一眼，說道：“我可以放你們過去，只要你們不再打擾我。”

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它會服軟，而它面前的黑衣青年則說道：“可以，你先把這些人放出來，然後讓我們過去。”

時間之龍接受了這個條件，於是河中的所有人都感到身體一輕，頓時都恢覆成了原來的樣子，隨即被這水流排斥著掃向了對岸。他們茫然地眨了眨眼，然後發出了欣喜的聲音，全然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死裏逃生。

楚承赫站在原地，看著立在空中的人，時間規則一撤銷，剛剛從他身上爆發出的強大氣勢就消弭無蹤。

他就只是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裏，向他伸出了手：“過來。”

楚承赫不知為什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，聽666催促道：“楚哥快過去呀，快過河。”

他不再多想，飛身上前，而那時間之龍在空中停留著，沒有去阻攔他。

等到他來到身邊之後，薄凰羽才望著這荒龍，開口道：“我們過去之後，這些人就不用再過來了。”

如果是放在平時，這些人簡直要跳起來罵人，但是他們見識了這個青年的實力，又是剛剛被從時間之龍的禁錮下解救出來，所以根本不敢說話，都待在原地點了點頭。

這個人來歷成謎，跟雲霄仙君在一起的都是些可怕的存在，他們不敢去惹，只能看著那紅衣青年跟這黑衣人立在一起，輕易的從這河上跨了過去，而那時間之龍只能看著他們的身影化作淡淡黑霧離去之後，又重新潛回了水中，然後閉上了眼睛。

河面恢覆了平靜，而獲救的玄仙們也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，說道：“我們也趕緊離開吧！”

他們看著這兩人是往那座山的方向飛去，雖然他們不能從這個捷徑過去，但總還有別的路。一行人一脫離時間之龍的困境就很快就恢覆了原樣，雖然修為還沒有完全回來，但是也足以讓他們在這個奇怪的世界裏奔逃。

一時間，整個世界都在處處響起荒獸的吼聲，爆發出無數團的光芒，有無數人跟這些荒獸戰鬥在一起，然後被殺死，踢出這個世界。

數日之後，楚承赫跟薄凰羽才來到了山腳下，兩人的樣子都頗有些狼狽。即使是薄凰羽的遁法厲害，他們在途中還是遭遇了不同的荒獸，在不同的規則之中陷入苦戰。

他們在山前停下，楚承赫依靠身旁的人支撐才能夠站著。

他胸前的傷口是在一場戰鬥中留下的，傷口附著破壞規則之力，根本無法靠他的驅逐技能跟打坐調息來恢覆。他看著自己頭像上的debuff，因為不敢在這時候死去，又不知道該怎麽恢覆傷勢，所以只能一直虛弱著。

薄凰羽沒有放開他，這段時間他都這樣把人帶在身邊，他的手還攬在他的腰間，兩人都對這樣的身體接觸習慣了。他們一起擡頭看這高聳入雲的黑色山峰，在遠處看的時候已經覺得這山峰非常陡峭，走到近處一看，更加覺得無法攀登。

只是在這山峰上，像雲帶一樣纏繞著狹窄的石階，一路通往高處。

要上去，只能走眼前這一條路。

薄凰羽看了看身旁的人，青年的臉還非常蒼白，唇上沒有半點血色，整個人都像被灰暗的死氣所籠罩。當時他為自己擋下那一擊，薄凰羽就已經感到震驚，而在他們殺滅兩頭荒獸之後從包圍圈中跑出來，楚承赫卻沒有給他時間查看他的傷勢，而是催促道：“快走！”

如果是換了他的原本實力，那麽在這個秘境裏，這些荒獸根本不足為懼，只是他為了進入秘境用了分魂秘術，將等級壓制在了玄仙境界，只有在時間之龍的地盤上，被時間規則所影響，重新回到了巔峰，那一瞬間脫離時間規則之後，就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。

這樣被局限著戰鬥的感覺十分不好，這樣要被人保護的感覺更是奇怪。

這一路遁逃沒有停歇，到此刻他才能開口問楚承赫：“你的傷如何？”

楚承赫一手捂著傷口，聞言將手移開，薄凰羽看到了從他的傷口上透出的規則之力，就是這些東西讓他的傷口無法愈合。等他看完，紅衣青年才又將手捂了回去，說道：“就是這樣，死不了。”

薄凰羽看著他，在他為自己擋下那一擊的時候，他就體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，那顆冰冷的心臟在他的胸腔裏激烈的跳動起來，沖撞著他的胸膛。龐大的力量在他的身體裏沖撞，連他的本源戾氣都要失控，叫囂著要把這些荒獸都擊殺。

他從未在現實裏面體驗過這種感情，這都是在他夢境裏面，那個人曾經給他帶來的感觸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，眼前這個人分明跟他夢境裏的人完全不一樣。他知道自己要追尋前世，追尋夢中一直出現的戀人，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對另一個人產生不一樣的感情。

他看著面前的人，很長時間都沒有移開目光，楚承赫瞇著眼睛看面前的山，想著自己這樣子是要怎麽上去。直到察覺到從身旁投來的視線，他才轉過頭來，看向了薄凰羽，目光跟他在面具之後的眼眸對上，問道：“看我做什麽？”

薄凰羽道：“沒什麽。”

他收回目光，繼續扶著身旁的人，“走吧。”

楚承赫點頭，然後擡起腳步，跟他一起邁上了這第一個黑色的臺階。

在他們踏上這第一個石階的時候，一股浩然的規則力量就壓了下來，楚承赫只感到身體一重，原本充斥在體內的元力頓時消失，四肢百骸變得空蕩無比。他原本是用自身的元力壓制著傷口上盤踞的規則之力，此刻不僅被那浩然的規則力量壓得他背脊彎曲，傷口上的破壞之力更是瞬間爆發。

楚承赫悶哼一聲，一瞬間幾乎喘不過氣來，他感到腰間的手臂一緊，卻是身旁的人緊緊地攬住了他，沒讓他向前摔去。等到他調整好呼吸之後，薄凰羽才開口道：“沒事吧？”

楚承赫搖了搖頭，去戳666，然而小白球沒有反應。

他神色微變，又在腦海裏叫了幾遍，都沒有得到這話癆小球的反應。楚承赫沈默了，看來是這石階上的規則之力太過恐怖，直接把666這種高科技產品給完全壓制了。

薄凰羽看著他的神色一再變化，最終擡起頭來對自己說道：“我的力量徹底被壓制了。”

真是從他進入這個世界以來，就沒有遇到過這麽被動的情況。

楚承赫擡頭，看著眼前蜿蜒探入雲霧深處的石階，不知道這樣還能不能走上去，自己要在這個世界裏完成任務，究竟還要經受多少考驗。

呼喚不到666，倒也沒有什麽，他打開了自己游戲界面，對身旁支撐著自己的人說道：“我現在就只剩下偵查能力了，如果在上面遇到襲擊的話，只能靠你出手。”

薄凰羽看他說完，猶豫了片刻，擡起眼眸看向了自己，像是承諾一般地說道：“只要這次任務完成，我會幫你找到輪回傳承者，也會幫你煉制丹藥，讓你知道你夢見的那個人到底是誰。”

他點了點頭，薄唇輕啟道：“好。”

楚承赫沈默了片刻，又道：“必要的時候，不必管我。”

他終究是有覆活的能力，哪怕被從這裏踢出去，也不過是任務失敗而已。比起任務失敗，他更不想讓這個陪了自己一路，還想要追尋他前世夢境的人死在這裏。

到了此刻，他對薄凰羽的那股厭棄之情已經完全消失了，真是奇怪，他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最初為什麽會如此抵觸這個人。

薄凰羽註視著他，最後才開口道：“你我就算不是至交好友，也算共同歷經生死，我會護你。”

紅衣青年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，卻少了他往日的嘲諷，薄凰羽聽眼前的人說道：“生死之交，算得上是至交了，走吧。”

兩人於是開始踏上石階，一步一步的前進。

楚承赫已經不知多久沒有做過這樣的普通人，普通人的身軀對他來說仿佛已經是一個很遙遠的概念。在這個世界裏他受了傷之後，哪怕再痛也好，只要在原地打坐，或者服下丹藥，就能夠很快的恢覆，哪裏像現在，不僅體內元力盡失，胸口還被開了個洞。

那破壞之力因為沒有了元力的壓制，正在拼命的朝他體內鉆去，還好他還有生死劍，主動釋放出生死二氣撲過來抵制住了它。

那兩個稚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，說道：“主人，我們會幫你壓住它！”

“你只要一直往上走，走到山頂就會得救了！”

這是劍靈的美好期望。

楚承赫沒有想到沒有了666，他的腦海裏還是不得安靜，他對自己的劍道：“哪有那麽簡單？”眼下不過走了兩步，他就快要承受不住了。

生死劍卻篤定地道：“不會的，你一定會撐住的。”

“這條石階只是長而已，上面其實是沒有什麽野獸的，主人放心好了。”

楚承赫聽得蹊蹺，問道：“你們怎麽知道，你們來過這裏？”

生死劍卻道：“我們就是從這裏出來的，主人。”

楚承赫這才想起來，它們並不是在生死境中被鑄造出來的，給了它們這個名字的主人不過也是它們的繼承者而已，它們實際上是輪回執掌者的佩劍。

他一怔，難道這個秘境，也跟輪回傳承有關？

然而他再問的時候，生死劍卻記不起更多的東西，楚承赫只能憋足了一口氣，站在身旁的人支撐下，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向上走，在這漫長無盡的石階上，一點一點地向著上方移動。

呼吸越來越沈，腳步越來越重。

就像個普通人一樣。

薄凰羽攬著他，面具之後的神色沒有分毫變化。他是天魔，身體無比強橫，即使沒有了魔氣，沒有了能力，憑借著這身軀，他也能輕松地攀上頂峰。只是他攬著身旁的人，卻感到他壓在自己身上的力道越來越重，聽著他的呼吸越來越紊亂，然後就感到手臂一沈。

薄凰羽心頭一跳，轉頭看向身旁的青年，卻看到身旁的人低著頭，捂在傷口上的手臂也掉了下來，徹底失去了意識。

他停了片刻，將他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，然後讓失去意識的人趴到自己背上，托住了他的腿彎把人背了起來，然後就這樣背著他，繼續往山道上走去。

石階無盡，背在背上的人也不知生死，他只能繼續走。

在面前，只有這一條路。

走上去，或許就能救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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